第三天，下雨了。

從早上開始，Shrine就哆哆嗦嗦地蜷縮在木屋一角，渾身的肌肉都在不自覺地發生著震顫。高溫潮濕的環境，讓科洛麗娃那個任性的家夥又一次陷入瘋狂的自我調節……

瑪德，她已經恨透這種感覺了。

“你難道是在害怕下雨？”Jack坐在那臺儀器旁邊，打趣似的看向Shrine。

“……”Shrine並沒有理會他，她只是繼續看向地面並且劇烈地眨著眼睛，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。

“……”男孩沈默了一會兒，逐漸發現這似乎並不是個詭計，“……你怎麽了？”

“Co-ld……”她擡頭看了他一眼。

“什麽…”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在這30多度的房間裏聽錯了什麽。

“等等！”Jack突然站起來，食指抵在自己唇上，朝著Shrine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，他用手語告訴Shrine，“外面有人！”

Shrine已經有些不清醒了，她甚至覺得這只是Jackboy的小把戲。她沒有理會他，只是哆嗦著低下頭。

Jack的身體緊貼著木屋裏些腐朽的墻壁，小心地向外張望。

槍聲，低吼，撞擊，慘叫……

又是那群不知死活的雜碎……

或許是有了上次在西非的“發病史”，亦或者是今天還沒有幾年前那天的悶熱，Shrine能扶著墻站起來。只不過，她每向前走一步，都像是踩在棉花上。

她剛走到門口，一個男人踉蹌著沖了進來，撞在Shrine身上，“Jack？”

不不不，她錯了。這只是個還沒被Jack殺死的人。

男人用力扼住她的脖子，把她抵在墻壁上。眼裏透著的，只有血腥和殺戮……

“Sh……”剛剛清掃完門外的“垃圾”，Jack立刻跑回木屋門口，名字還沒叫出口，一抹詫異停滯在臉上……

屋內，兩個人以半擁抱的姿勢靠在墻面上，Shrine的大半張臉埋在男人頸見，兩個人一動不動。只是，少女的半個胳膊早已貫穿了男人的整個胸膛，原本蒼白的皮膚被塗上了一層鮮紅，溫熱粘稠的血液順著她微微垂下的手指滴在地面上……

她濃密的金色睫毛微微顫抖著，不再眨一下眼睛，完全只是目視前方，目光呆滯…她在幹什麽？她也不知道……

她猛地打了個冷顫，一只手按住男人的肩膀，迅速的抽出了另一只手。隨著屍體軟軟地倒下去，她自己也靠著身後的墻壁緩緩地滑了下去。

“你，你…還好嗎”被嚇壞的Jack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恐懼，試探性地往前挪了幾步。

“……”Shrine坐在地上，目光依舊呆滯著。

“……”Jack看向一臉茫然的Shrine。突然，他看見她傭兵制服上有一大塊還在繼續擴大的的血跡。他指著她，有些害怕地大罵了一聲，“Shit！！！”

“什麽？”Shrine回過神來，她並不太清楚自己剛剛做了什麽。

Shrine的確是恢覆了些意識，她脫下自己的外套，低頭看向自己的傷口。的確，腹部有一道還在流血的刀口，黑色的，很深。她也開始覺得有些不妙了——科洛麗娃在這種持續高溫環境下會選擇罷工。所以，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自己才能痊愈……

“……”看著渾身是血的Shrine，Jack猶豫了一會。

“得了，算我倒黴……”他低頭嘆了口氣，半跪在地上，脫下了自己的戰術背心和貼身的灰色T恤。他把它撕成一條一條的樣子，“你先別動啊……”

“很嚴重嗎？”Shrine雖然不太想說話，但還是故意問他。她看著低頭認真處理傷口的Jack，

怎麽說呢…這個場景，似曾相識……

“姑娘，我得承認，我並不擅長急救……”他的額頭已經滲出了細小的汗水。

Shrine微微挑起眉，難怪她覺得這個孩子非常熟悉。哈哈哈哈真巧，兩個人說過的話都是一樣的。

“知道嗎Jack，你真的讓我想起了一個人……”她勉強地笑了笑，有氣無力地說著。

“Shrine，別說話了好嗎？”他在手忙腳亂中有意無意地責備著她，“我得集中註意力！”

“好好好，”她仰起頭，嘆了口氣，“我閉嘴就是了……”

好在那群人最終是放棄了這種愚蠢的自殺式行為，直到夜幕降臨，再沒有一個人敢到這個由兩個魔鬼掌控的地獄來了。

“你覺得我們成功了嗎？”Shrine靠在墻邊。

“嗯……”Jack站在門口，有些心不在焉的應付了一句。接著，他瞥了她一眼，“你感覺怎麽樣了？”

“呃……”Shrine沒有回答，“我能吃些水果嗎？”

他無奈地瞅了她一眼，扔給她一個紅彤彤的大蘋果，“我剛剛在外面摘的。”

Shrine咬了一口，她發誓這是她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蘋果了。

“……”看著她嘴裏塞滿了蘋果，他也沒有繼續詢問什麽。想必能吃出這副模樣，一定是好的差不多了。

又一個夜幕降臨，雨依舊沒有停。

“Jack…”科洛麗娃的熱反應還在持續，Shrine迷迷糊糊的靠在Jack身旁取暖，“如果今天我死了，下面的東西全是你的了…”

“……”Jack不明所以的又一次悄悄瞥了她一眼，但嘴上依舊不依不饒，“是啊，的確是這樣。”

“這麽多錢，你要怎麽花呢？”Shrine閉著眼睛，聽著四周安逸的蟲鳴。

“消遣娛樂，自己搞個組織什麽的……”

“不是先剪頭發嗎？”Shrine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，調侃到，“得了吧Jackboy，來點實在的。”

“……”少年突然沈默了，半晌，他終於開口，“我想治好她的病，讓她好好活著……”

“你女朋友？”

“我母親。”

“她怎麽了？”

“她病得很嚴重，那時候我們還在愛多尼亞…”Jack有一句沒一句地講述著，這回憶似乎很痛苦，“我還小，她也沒什麽收入，就連那個混蛋也從來不關心我們…”

“所以你就去當雇傭兵賺錢了？”

“是啊……”他嘆了口氣，“不過還是晚了一步……我還沒回家她就死了。”

“……你見過你父親嗎？”

“從來沒有。”

“我打賭你肯定恨死那個混蛋了。”Shrine輕輕地笑了笑，“唉…男人啊……”

“那他們呢？”Jack看向Shrine。

“我父母呀……”Shrine猶豫了。對於她記憶力的這個禁區，她也已經壓抑很久了。不過仔細想想，既然難得碰上一個可以短暫吐露心聲並且同病相憐的人，告訴他也無妨，反正，兩個人就要分開了。她倒是不會介意把秘密告訴一個陌生人的，“他們都被殺了。”

“……”這話讓Jack突然覺得，其實自己也沒那麽慘。

“他們都是被同一個人殺的，”Shrine深吸了一口氣，“我哥哥。”

“什麽？？”Jack突然打了一個冷顫，他又一次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什麽。

“我哥哥殺死了我父母，”她頓了頓，“然後，我親手殺了他。”她又停頓了幾秒，“所以嘞，我們家現在只剩我一個人了……”

“……”Jack突然語塞，他沒辦法判斷女孩兒的話是真是假。畢竟，如此血腥殘暴的事實在她嘴裏講出來，卻依舊如此的風輕雲淡。

“很諷刺吧，Jack？”她往邊上靠了靠，“哦對了，如果今晚我也死了，麻煩你讓我的隊員把我帶回去，我得……”

“……聽著，”Jack“不耐煩”地打斷她的話，“你得活著，你的隊伍需要你。”

“呵……”Shrine哼了一聲，沒再說話。

“最起碼，你得對得起我的襯衣啊……”

聲音變得越來越模糊，Shrine覺得自己已經很難再睜開眼睛。她和Jack都累了。

好了，今天就到這兒吧。

晚安，Jackboy……

清晨，雨已經停了。

由於前半夜不停地試探Shrine的體溫和脈搏，Jack在淩晨時分睡得非常死。直到他醒來發現，身邊的女孩兒已經不見了蹤影。

雇主的儀器還在那裏放著，下面壓了一張用鉛筆寫的字條。

“I like the apple, the rest is all yours. ”

“切…”雖然對Shrine的不辭而別有些不滿，但知道她還活著，他的嘴角仍舊勾起了一抹微笑。“女人……”

【英文註釋:蘋果我要了，剩下的歸你了。】

【友情提示:如有遺忘，請回顧第九章(笑:-D)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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